专访｜张九龄周九良秦霄贤，“90后”相声艺人进化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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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本文来历：公民文娱」

| 本刊记者：余驰疆

相声之于今日的年青人，是一门传统艺术，但从中国文艺的历史长河看，它又恰当年青。从张三禄、朱绍文这些创始者的年代算起，相声艺术迄今不过150多年。

可是，很罕见一种技艺像相声相同，能在一个半世纪内履历那么频频的革新，并跟着年代传承至今，依然深受大批年青人追捧——大约20年前，谁都不会想到今日买票看相声扮演的，一大半都是十几二十岁的重生代。

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，现在的相声艺人越发年青化，一群“80后”“90后”活泼在全国各地的小剧场和大剧院。他们不只让传统相声和曲艺在“Z代代”（指1995-2009年间出世的一代人）中依然保有商场，还让这些老艺术与盛行文明产生了美妙的化学反应：《五环之歌》出圈，《探清水河》爆红，“盘他”成为年度热词……都使年青的相声艺人也有了巨大的观众根底。

新媒体年代走红的相声艺人，尤其是“90后”艺人，身上大多有两种明显特质。一是传承，他们在小剧场里穿戴大褂，弹着三弦，讲着《拴娃娃》《黄鹤楼》《五红图》等传统段子，这是在电视相声年代不多见的；二是时髦，在相声舞台之外，他们上综艺、演戏曲，善用交际渠道收成人气和重视度，出现出了别出心裁的现代形象。

就像郭德纲早前承受《举世人物》记者采访时说的：“相声需求角儿，他们要做现代的角儿。”

现在，相声艺人乃至还有了自己的团综——《德云斗笑社》。德云社的艺人们齐聚一堂，向观众全面展示他们的舞台和日常。节目也因而分为两部分：真人秀和著作竞演。前者让人们看到他们特性的一面，后者则将一段相声扮演从构思到完结的全过程记录下来。

· 《德云斗笑社》宣扬海报。

在《德云斗笑社》第二季的录制现场，《举世人物》记者见到了3位正在成角儿路上的“90后”：张九龄、周九良和秦霄贤。他们穿戴帽衫T恤，叙述从艺履历，也倾诉困惑和抱负。3个不太相同的年青人，恰恰构成了“90后”相声艺人的3个面向：奋发向上、稳健又现代。

他们，俨然已成为相声这门老艺术里重生的力气。

张九龄：每次专场都要有新活

张九龄是以一种卡通人物的热烈形象走进采访间的。娃娃脸调配标志性的锅盖头，一身明黄卫衣，手里盘着两颗核桃，坐下来就比了个大拇指：耶！

· 张九龄。

他身上有孩提式的绚丽颜色，又不乏北京人特有的“贫”。为什么13岁就考了德云社？张九龄答复道：“这能说吗？由于那天假如参与考试，就不用去上奥数班了。”

他也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般的进击者姿势。考德云社时，候场区满满千号人，穿大褂的、拿胡琴的、练快板的都有，他“赤手空拳”走到了郭德纲面前，扮演的才艺是讲笑话，没想到一考就中了。

“或许师父不在乎说什么展示什么，在他眼里或许更需求白纸，从头教育这种情况，没预备反而还占廉价了。”

分字时，同期的小伙伴大多分到了“鹤”字辈，张九龄由于年岁太小分到了“九”字（德云社按入门次序以“云鹤九天,龙腾四海”起名），他也因而成了“九字科”的大师兄。身为大师兄，天然不敢慢待专业：开正式专场前，张九龄在德云社的小剧场里练习了近10年。他给自己定了个小方针，每次扮演的包袱都能有些改变，或许多加一些年青人能听得懂的台词。比方《对春联》这样的传统段子，他替换了不少老先生的原词，参与时下盛行元素：“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，流向那姹紫嫣红一片海”——《最炫民族风》刺进得刚刚好。

2018年，悉心学艺多年的张九龄和伙伴王九龙总算有时机敞开第一次专场。他在微博上写道：“确保每场专场都有新著作。”

· 2021年，张九龄（左）和伙伴王九龙扮演相声。

看似孩子气的“海口”，实则是张九龄对立异的激烈执念。他对记者说：“由于咱们在小剧场的舒适圈是传统相声，可是现在也会有新创造的需求，我必需求往这方面再尽力一把。”

很多人等着看他会不会自己打脸，这也让张九龄铆足了劲儿想故事、写文本。接下来的半年，他简直以每月一个新著作的频率登上舞台，内容、方法都不断立异。2019年3月在北京，他扮演相声《穿越》，是用“穿越公司”的概念包装传统段子；5月的天津场，他的立异现已从扮演方法升级到著作立意和叙事。那是个没有姓名的新著作，张九龄环绕娱乐圈的创造现状展开了一段风趣又具深意的讨论，“娱乐圈现在谈立异，都不谈节目立异，著作立异，而是营销立异”“不要立异了，应该包装自己、推行自己，不包装自己，哪来的观众？要找社会上有名气的人给咱写谈论！”辛辣又风趣。

这种敏捷前进不只来自多年日常小剧场扮演的沉积，更离不开对日子的纤细调查和转化。相声创造来自民间，立异的动力很大一部分也来自日子调查。早年间，相声大师张寿臣的《哏政部》打击北洋政府，侯宝林的《婚姻与迷信》、马季的《世界牌卷烟》都是挖苦社会风气，郭德纲代表作《论相声五十年之现状》叙述当年相声职业的窘境，长辈们的理念也深刻影响了张九龄的创造。

2019年11月，开了小半年专场的张九龄又拿出了“新活”——《创业》。他把自己设定为一个想入非非的创业者，没有任何可行性却用力忽悠伙伴跟自己创业，乃至发明晰一个“笑了么”APP，把外卖软件、相声职业、社会现象糅杂在一起，戏曲性和挖苦性十足。

“我看到社会中有一些人，自身才能不是很优异，但出去谈协作时把作业说得不着边际，就想把这些问题体现在著作里。”他说。

但也不是每次立异都能弹无虚发，他也遇到过“冷场”时间。《德云斗笑社》第二季中的一次扮演并没有得到预期中的作用，师父郭德纲点评他：“主意很好，可是活儿没设计好。”

张九龄很坦白地对《举世人物》记者说：“这对我便是一个跳出舒适圈的时机，好知道自己的缺乏。好的相声不应该挑观众，观众会用笑给你支撑，让你前进。”

“咱们总称相声职业养老，意思是你岁数越大，你说的话观众就越信。对咱们‘90后’的艺人来说，盲目立异必定不诙谐，不立异必定没未来，得找到平衡点。”

周九良：传统文明的美是一种气氛

在被问到“怎样看待‘90后’相声艺人”这一问题时，周九良对《举世人物》记者说：“圈里的‘90后’都不能说是新鲜血液了，是主力。社会上的‘90后’什么样，相声圈的‘90后’就什么样。”

答复很是老练，1993年出世的他也因而总被观众称为“小先生”。

· 周九良。

提到这个绰号，他又秀了一把常识量：“我开始知道‘小先生’，仍是出自陶行知先生。”——陶行知于上世纪30年代提出“小先生制”，以识字的小孩子做教师。

“小先生”的另一个特点是稳。在《德云斗笑社》第二季里，他常常体现超出同龄人的慎重感。向师父们做毛遂自荐和成果展示时，他都不忘把大部分成果算在伙伴头上；跟师兄们讨论文本时，安静听着，然后静静自我消化；一个人无聊时，也不干其他，坐在那儿起个范，“空气弹三弦”—— 早年德云社一些商演，师兄们在台扮演，他就静静在一侧弹三弦，一度被观众戏称为“首席弦师”。

周九良的三弦师从闻名弦师胡子义，是在德云传习社（相似德云社的培训基地）时就练下的功夫。小时分，其他小孩都爱看动画片，他更喜爱看《综艺大观》和《周末喜相逢》，里边常有相声扮演，他最爱听侯宝林和马季。后来，听郭德纲说《西征梦》，完全迷住了，决议报考德云社。

2009年，16岁的周九良进入德云社的传习社。家里人不对立也不支撑，但仍是觉妥当喜好挺好，没必要做专业。周九良很坚持，“由于便是喜爱”。爸爸妈妈对他说：“假如你想好了，就选吧，自己承当挑选后的支付。”

周九良的聪明和勤勉在传习社是知名的，成果独占鳌头，一直是郭德纲和于谦眼中“稳”的代表。正式上台前，他学过山东快书、大鼓、三弦、评书、京剧等多种传统艺术，《十唱裙钗女》、叫小番、《打龙袍》都能唱，河北梆子、快板书、各种小曲小调也很厚实。总归，“十项全能”。

“我也不知道怎样就特别喜爱这些。对我来说，传统文明的美是一种气氛，不在于满意你的虚荣心或许任何愿望，朴实让你感受到艺术自身。我大约便是被这种内核招引了。”他说。

也正由于这种稳妥和专业，还没从传习社结业，周九良就被选为和孟鹤堂伙伴扮演。扮演风格灵敏的孟鹤堂点评周九良是个“学院派”，伙伴之初总觉得这个年青人谨慎得有些“死性”。

但“死性”的人也有优点，便是牢靠。逗哏太放飞，他会使个巧劲往回拉；现场出情况，他救场才能一流。一次在哈尔滨扮演《三节拜花巷》，这是一段数来宝的传统段子，孟鹤堂一开始打板话筒就坏了，周九良马上接上，变着把戏打板,一段“气势磅礴”接一段“四驱车轮”，现场挂了个包袱顺畅把危机转化为笑果。

周九良学唱功夫好众所周知，但在节目里又很少展示，本分地做着捧哏作业。偶然几回，比方在《黄鹤楼》里，可贵唱一段戏，都被观众高兴肠称为“巨大福利”。他对自己的人物有很清晰认知：“捧哏需求有很强的洞察力，还有一种反向思维才能，专心是根本的。”

好的捧哏还需求吸收很多常识，才能在恰当时分翻好包袱。周九良爱听戏，爱看《红楼梦》和《西厢记》，偶然还研讨经典。有人说他不爱人际交往，不通人情世故，他就会回一句《孟子》：“非不能也，实不为也。”

· 2021年，周九良（右）和张九龄扮演相声。

他爱听传统相声，并且是重复地听，在台上时不时就会抖一些不为人知的“老梗”。一次，他和孟鹤堂搭弦、吉他独奏，一开始没合上拍，他马上蹦出了马三立早年的一句老话：“咱面上不见底儿见。”

当然，喜爱逛公园的“老干部”周九良也有些异样时间。师兄烧饼（朱云峰）就说：“不能跟他喝酒，一喝酒就哭。”

看起来很轴，心里又很柔软，这是个典型又不太典型的“90后”。

秦霄贤：我在等候开窍

时运总会优待一些人，这在秦霄贤身上明显可见，他称得上是最契合新媒体年代造星形式的相声艺人之一：长相英俊，歌唱好听，“低音炮”成为个人标签；能上综艺和摇滚乐团合唱，能给杂志拍时髦大片，还透过短视频渠道吸粉很多。他学相声的时间很短，但由于“傻帅”的人设走红很快：他在舞台上摔掉鞋子，被话筒磕到，都成了网络撒播的“名局面”。用他自己的话说，总有综艺之神来临。

· 秦霄贤。

郭德纲也不得不慨叹一句：“这孩子红得太早了。”刚进德云社时，同期现已先学习了两年，他只能赶个根本功练习的尾巴；“结业”后家中有事，他脱离德云社一年，左思右想又觉得放不下相声，凭着一腔热心从头回到了舞台，从报幕做起。在短视频渠道最抢手的时分，观众把他在剧场出糗、歌唱和观众互动的画面传上网，逐步招引了目光。一开始走在街上，他人逮住他问：“你是那个‘傻子’吗？”很快就变成了观众见到他就叫：“秦霄贤！”

“红”是一把双刃剑。一方面给秦霄贤带来了重视度和观众，另一方面也造成了一些质疑的声响：为什么他会这么红？

或许，从他在各大渠道上撒播的视频里可见一二——他身上有一种相声艺人罕见的盛行特质。他会在节目扮演后演唱国风歌曲，《声声慢》让许多女孩“入坑”；他熟知短视频的音乐和特效，在渠道上受欢迎程度与尖端网红平起平坐；他也很有综艺感，不论是唱摇滚仍是真人秀，或许是采访，都能把自己实在而风趣的一面展示出来。

· 秦霄贤（左）与阎鹤祥扮演相声。

这或许便是一种所谓的“星味儿”。他跟《举世人物》记者叙述自己当下的烦恼时，那都是“凡尔赛”的烦恼。他最大的困惑就在于，他是一名相声艺人，还没能在相声范畴开窍就先红了，时间不允许他渐渐生长。

于谦对他说：“师兄们来德云社那么多年，你才来4年，中心差了10多年。这10多年人家天天在小剧场扮演，你怎样补？拿什么补？你差的便是这些东西。”

“听完我挺失望的，但又不知道该怎样办。”秦霄贤说。于谦给他支了招，就演传统相声，一字不差的演，不要想往里加东西，也不要想为了投合现在的观众立异，就依照最传统的形式一字一字地地道道地演一个星期。

于谦对他说：“你年初没人长，根本功没人厚实，你没有什么优势，但你现在最大的优势便是不怕今日的观众觉得不好笑，他们不会容易脱离你。”

这让秦霄贤茅塞顿开，他下定决心回到原点，从最传统的东西从头动身，只需有时间就到小剧场扮演。现在，他现已不太常发短视频了，便是为了不要沉浸其间，不要太依靠人气。

在《德云斗笑社》里，他最常演的也是传统节目。“我最高兴的便是能够演传统活儿。我拿新节目必定无法给师父看，我才学几年啊，得从头学。所以演传统节目能够让师父给我挑毛病。”

今年初，在一个喜剧竞赛综艺里，他排了一出关于自己的节目，名叫《走进秦霄贤》。他约请老友扮演自己的4种品格，在一场看似玩闹的采访中不断与这些品格对话，颇具新意。“我想说每个品格都是自己的保护色，也想让观众看到实在的我。”

· 秦霄贤参与《德云斗笑社》第二季。

这个节目协助他夺得冠军，让许多人看到了他在舞台上的更多或许性，也让他对舞台有了更多自傲。他越来越学着正视和反思自己，日子也多了许多沉积的时间，他说：“现在我也不蹦迪了，有时间就练技艺。我喜爱拍戏，但我知道有必要先在自己的职业里鹤立鸡群，这样我出去歌唱、拍戏，心里才有底。”